1000多年前的盛唐,益州城(当时的成都)的西北角,有一座始建于南北朝时期的寺庙——净众寺,为成都人熟知的“万佛寺”的前身。寺院内有一条一米多深的水渠蜿蜒着,从九里堤引来的郫江(府河)水流经其中。到了夜晚,有“明月照沟渠”,波光粼粼通锦江之景观。此路故名通锦路,此桥故名通锦桥。
(通锦桥中铁艺术城工地发现的唐代园林遗址)
通锦路,起于西体路,止于一环路,长度不过千米,中间还有个弓型弯,是成都老西门东西走向的一条道路。我的记忆里,通锦路从头至尾都充满着铁二局的气息,仿佛是铁二局一条街。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始,成渝铁路建设如火如荼,铁二局便以极大的手笔,收购了成都老西门,包括通锦路这一带的地盘。不过当时不叫铁二局,而称西南铁路工程局。
(贺龙向中铁二局前身西南铁路工程局授开路先锋的大旗)
西南铁路工程局,1950年6月成立于重庆,由西南军政委员会直接领导。负责西南铁路的勘测设计、施工建设和运营管理。西南军政委员会交通部部长、二野十七军军长赵建民首任局长。1951年4月,改由铁道部直接领导,称为铁道部西南铁路工程局。1952年8月局机关迁到成都通锦路。
此前几千年的茫茫历史,四川没有一寸铁路,也没有一辆火车。辛亥年间排山倒海,席卷全川的爱国保路运动,主要在维护主权,为推翻满清王朝做准备和呼应,并没见到铁路和火车的半点影子。直到成渝铁路建成,才圆了四川人民的铁路梦。
(成都人民公园的保路运动纪念碑记载了四川铁路与中国革命的历史纠葛)
四川的第一条铁路是成渝铁路,四川的第一辆火车呢?是率十八兵团顶风冒雪,翻越秦岭,南下进川的贺龙,通过中央军委,动用登陆艇逆江而上,将第一辆火车送到重庆朝天门码头。从此,巴山蜀水之间,才有火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跑和气吞山河地鸣笛。先建设铁路,再运营管理,是四川铁路的特点。
(成渝铁路铺轨)
随着时代的发展,铁路内部体制不断变化。几经分合,逐步形成了勘测设计、施工建设、运营管理“三足鼎立”的基本格局。原来大一统的西南铁路工程局,在获得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颁发的,提前完成成渝铁路全线通车任务的嘉奖命令以后,即分为:负责运营管理的成都铁路局,落脚于人民北路;负责勘测设计的第二铁路勘测设计院和负责施工建设的第二铁路工程局,仍扎根在通锦路。
通锦路与铁二局结下了不解之缘。几十年来,它目睹了铁二局的起伏变化,经历了铁二局的喜怒哀荣,见证了铁二局的成长发展。
(现在铁二局后大门)
那个时候,铁二局机关只有一道大门,通锦路16号。门面不算高大,但有些气派。走进门来,且见花草茂盛,郁郁葱葱,参天的柏树、苍劲的雪松、古老的银杏等,掩映着几栋二、三层楼的房子,静谧、清爽和略带神秘。这是千军万马的指挥中心。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四处浑耍的毛头小子,到此都有些胆怯生生,望而止步。
局机关在哪里,哪里就热闹。这话一点不假。由于局机关驻扎这里,本来荒凉、闭塞、人烟稀少的通锦路,五十年代就兴旺起来。食堂、医院、学校,运动场、俱乐部等应运而生。还有一些附属单位,也纷纷在通锦路挂牌办公。一时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形成了铁二局的中心地区。与尚未开发的荒芜周边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确实有点惹人眼红和招人嫉妒。
没过几年,宝成铁路通车后,西南和全国铁路建设高潮掀起。始终坚持靠前指挥的铁二局机关,只得打起行装,根据铁路建设需要,四处流动转战。
1958年年底,川黔铁路修建,铁二局机关马上搬进贵阳。1961年鉴于铁路内部的机构整合,铁二局机关曾回通锦路短暂办公。屁股还没坐热,1964年重进贵阳,掀起了滇黔铁路建设高潮。成昆铁路建设的大幕拉开,铁二局机关马不停蹄,于1966年迁到甘洛,打响了抢修的决战。1970年金秋,湘黔枝柳铁路会战举行,铁二局机关奉命三进贵阳,并将指挥中心前移湖南怀化。直到1979年的春天,根据国务院分建局的决定,铁二局机关才重返成都通锦路,再也没有离开。恰逢改革开放的春风徐来,通锦路才与整个城市同步,真正地热闹起来。
铁二局机关大门的斜对面,是铁道部第二勘测设计院即铁二院。其前身是西南铁路工程局设计处、设计分局,1952年成立。当时,主要负责西南地区铁路的勘测设计。
(现在铁二院西大门)
我们知道,成渝铁路的建设设计铁二院立了大功。红色政权刚刚建立,满目疮痍的旧墟,百废待兴的时局,一穷二白的基础。展开成渝铁路建设,就是医治旧社会遗留的创伤,拉动四川的国民经济,盘活四川的发展全局。负责设计的工程师们,克服和战胜重重困难,不辞辛劳,踏遍线路,反复测算,优选方案,以期加快建成成渝铁路。特别是蓝田工程师,通过充分的现场勘测,顶着压力,冒着风险,大胆地提出乱石滩改线方案,缩短成渝铁路线路23.81公里。这一举措,得到了时任铁道部副部长吕正操和苏联专家的高度肯定。为加快成渝铁路修建速度,缩短建设工期,减少和降低工程成本,做出了突出贡献。蓝田的事迹,永远载入了铁路发展史册!
这是我们党高度重视科学技术,高度尊重知识分子,充分发挥知识分子作用的典型事例。2000年6 月,两鬓如雪的赵建民局长,在出席铁二局成立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上,满怀深情地回忆成渝铁路建设的峥嵘岁月,回忆蓝田总工程师的重要作用时如是说。
1951年作为西南区劳动模范代表之一,蓝田赴北京出席了首届铁路劳模代表大会,光荣登上天安门观礼台,参加了国庆观礼。1954年至1959年,蓝田连任第一、二届全国人大代表。这不仅是他个人,也是铁二院、铁二局,更是全体铁路职工的光荣。大凡铁路建设和设计的后继者,只要提到铁路勘测设计大师蓝田,没有不肃然起敬的。
听说过通锦桥吗?现在的通锦桥已不在通锦路上,但当年却扼其要冲。铁二局进驻通锦路时,一条水深流急的护城河,把通锦路地区与市区隔成两半。交通受阻,出入不便,行路困难。于是,铁二局不由分说地出钱、出力、出物资、出设备,很快架起一座大桥,改变了过去交通落后的状况。把该地区与整个城市有机地融为一体,加快了城市和市政建设步伐。通锦桥建成时,是请当时铁二局领导题的桥名。
通锦路的路口上,坐落着铁二局文工团。这可是个很牛的单位。翻开它的历史,何等耀眼夺目。1952年8月成立,1986年2月撤销。文工团设有话剧、舞蹈、京剧三个队,拥有300多名演员,先后在此工作的达1500余人。
1956年参加全国专业歌舞会演,文工团的一些演员受到了毛主席接见。1958中央成都会议,文工团部分演员在金牛宾馆,参加了对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服务接待。并在贵州,文工团多次承担了为朱德、周恩来、陈毅等中央领导的专场演出。
《红岩》《千万不要忘记》《红灯记》《白毛女》《草原英雄小姐妹》等,文工团分别演出的数十台话剧、京戏和舞剧,得到了路内外观众的交口称赞。同时,深入基层,服务现场。把舞台搭在工地,保证了一线工人,每年能看见文工团的三、四场演出。还经常走进工棚、库房、桥台、洞口、炊事班、医院等,专门为当班的工人和伤病员演出,受到了广大职工的热烈欢迎。
三十多年中,文工团自创自编的歌舞、话剧、京剧、说唱晚会等优秀节目,琳琅满目。五十年代,文工团成员根据宝成铁路工地生活,创作的朗诵诗《在云彩上面》,至今仍被广泛传送。六十年代的成昆铁路工地,文工团创作的《卡沙沙》歌曲,红遍全国,久唱不衰;穿越时空,已从当年的大小凉山,唱到了当代的维也纳金色歌舞厅。
(张国立在中铁二局成立60周年大会上朗诵《在云彩上面》)
文工团培养出来的人才,灿若繁星。国家级导演魏荣、著名诗人雁翼(颜洪林)、著名词作家田逢俊、作曲家余远云、男高音歌唱家闵鸿昌、导演潘小扬等。如今家喻户晓的影视界大腕张国立,也是从铁二局文工团走出来的。
(《同一首歌》演出会,前排左起倪萍、郭建基、张国立)
郭建基,原文工团的创作人员,后长期担任铁二局文联秘书长。他秉承了文工团的光荣传统,坚持深入生活,深入铁路工地。以自己的笔讴歌铁路建设工人,歌颂铁路建设事业。上世纪七十年代,他创作《开山的人》,被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成了电影。他先后走遍了数十条铁路建设新线,完成了数十本反映铁路建设风貌的报告文学专集。2001年五一前夕,《同一首歌》铁路专场演出会上,他与张国立成功配戏。为张国立的精彩表演,作了很好的铺垫,得到较高的评价。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通锦路还排列着铁二局的小车房、大食堂、俱乐部、三医院、电务料库、通讯所、职防院、铁中、房管所、派出所等大小单位。
在我少儿的眼睛里,小车房一天到晚总是忙忙碌碌,鲜有闲暇。
大食堂的特点就是大。局机关、直属单位,通锦路地区的铁二局职工都在这里搭伙,可供数百人用餐。铁路有自成体系的生活物资采购和供应渠道,平时就占有很大优势和便利条件。特别在物资匮乏,生活紧张时期,更显出它的难得作用(通锦路18号附1号原来铁二局,后来分建为铁五局的生活物资采购站,就专司这项工作)。一直以来,大食堂的伙食之好,简直令局外人垂涎欲滴。
俱乐部也是个人气很旺的地方。俱乐部的电影院最受人欢迎,特别上映新影片的时候。我们孩提时代的电影,基本都在这里看的。最开心是学校放寒暑假,假期的学生场电影五分钱一张票。电影院有个说普通话的叔叔,样子很凶,要想混票,几乎不敢。俱乐部还有灯光篮球场,晚上都可以进行比赛,当时很洋气。
过了铁二院大门就是三医院。当时的铁二局有三座医院,一医院设在施工现场,长期随工地流动;二医院建在贵阳,距离工地较近,也因机关在贵阳的时候居多;成都长期是留守单位,主要服务对象是职工家属,所以医院排在第三。究其根源,这些医院都是从平安桥铁路医院分建出来的。当时三医院的技术、设施、设备,在成都的知名度也挺高。
1969年底,我曾在川医做了个口腔小手术。正值文革时期,川医竟连青霉素针药都缺乏。听说我是铁二局的子弟后,医生如释重负地说,铁二局三医院可能有。果然不出所料,手术完成后,我是每天到三医院注射的青霉素。
(现在的通锦路中段)
从三医院到铁中,应该算通锦路中段。这一段街面宁静、整洁,两旁的梧桐树高大茂盛,遮天蔽日,形成了天然的林荫道。特别是炎炎夏日,独步其中,微风徐徐,清凉阵阵;从里至外,通体舒泰,妙不可言。冬天来临的时候,下手很重的园林工人,总把梧桐树树干锯得短短的,涂上石灰。且待那,来年春风窄起,通锦路的梧桐树,便愈加新意盎然,挺拔葱绿,引人如胜。
铁中,青春活力的象征。学子们琅琅上口的读书声,锵锵有力的蹦跳声,勃勃生机的欢笑声,无时不刻地感染着通锦路。顿时,通锦路仿佛年轻了。学生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是整个通锦路、铁二局、我们城市、社会和国家的明天,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房管所可是个好单位,处在铁中对面的拐弯处。虽然单位不大,人员不多,但掌握着成都地区铁路家属房子分配和管理维修的实权,炙手可热。并且,不是随便哪个职工都能进房管所的。
派出所是铁路公安处的下属机构,却享受地方公安分局的权力和待遇。驻在靠近一环路的路口上,四周被田园包围,种的是全是时令蔬菜。与铁二局的单身宿舍、家属宿舍、铁路新村等遥遥相对,主要负责维护整个地区的社会治安和秩序,责任相当重大。
依稀记得,七十年代以后,洗澡堂、三八食堂纷纷在这一带开张营业,很快成了通锦路的一道风景。那时家庭都不具备洗澡条件,洗澡堂当然生意火爆。独此一家,还骄傲地择日开放。排着长队等洗澡,那是通锦路的常态。三八食堂的馒头又白又大,回锅肉、粉蒸肉等香味扑鼻,价格便宜,大大提升了通锦路在平民百姓中的知名度和吸引力。
随着铁二局机关1979年回迁,外经处(后改为川铁国际公司)、公安处、多经处、教卫处、机电处、电务处,房产处、生活处及中心防疫站等,纷纷在通锦路安营扎寨。只有三医院迁到沙湾路,改为铁二局中心医院;职防院搬往了龙泉驿的青台山。
由于人员的急骤增加,仿佛一夜之间,通锦路雨后春笋般地建起了许多家属宿舍、住宅楼房。见缝插针地开办了一些商店、餐馆、修理铺、杂货店等。商品经济的大潮,焕发了通锦路的活力。
弹指间,又近四十年过去。现在的通锦路更热闹了:曾经的三八食堂、洗澡堂、房管所、外经处、俱乐部、大食堂及一大片家属宿舍等,已经全部撤迁;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房地产开发。很有些特色的艺术城等房建项目,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通锦路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地建设景向。
通锦路在热闹中变化,在热闹中发展。据了解,按照新的城市发展规划,通锦路这一带全部纳入了旧城改造范围。目前改造已经起步,假以时日,定可大见成效。旧貌新颜,指日可待。
漫步通锦路,过往的记忆信手可拾,新兴的希望处处充满。站在厚重的土地上朝前看,待尘埃落尽,凤凰涅槃,通锦路一定会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
一条让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意气风发,昂首阔步,通向锦秀前程的富强之路、复兴之路,为通锦路当初的取名添加了新的时代意义!
2017年8月8日于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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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慧华
来源:中铁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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