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沽湖

朋友相约，驱车前往泸沽湖。

这里是摩梭人的聚居地，人们崇尚母系权力，以母系血缘传递亲情，组成家族纽带。母亲总是让人产生很多美好回忆的，因而这里的人们神秘但亲切。这里的孩子都是家族的女性和舅舅们抚养长大的。

进入泸沽湖地界，天空格外的蓝，气息清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伴着详和的人们，勾勒出趋于完美的境地，带来的震撼是不可言状的，因干净、清澈、广阔、美丽、静谧而彰显自然。自然的就是最好的。

途中联系了摩梭朋友，一个叫着扎西优姆的女孩，她有祖母、妈妈和两个姐姐；祖母年纪很大，满脸褶皱饱经风霜，严肃端详，是一家之长。大姐夫健康、憨直，一直和大姐一起，在这个家住了十多年了，已经变成为固定的夫妻般生活了。地处高原，加之经年劳作的耕种生活，这里的女性们皮肤显得比较黝黑。

我们被安排住的二楼，是安顿游客的旅店。整个院落都是木质结构的，房间布置得朴实、干净、温馨，充满农家气息。大姐招呼我们来到一楼正屋，祖母一早就端坐里面了，我们向她问好。屋子中央正升起一小堆材火，火堆上是用三根圆木架起的一个瓷盆，里面热着的是酥油茶，有浓浓的香味逸出。优姆拿来几个大的土豆，插入火红的灰烬里面，过不多会就传出了土豆清香味。酥油茶热好了，主人依次给大家盛来，每人倒了一碗。闻着味道有异，朋友们只要了少许。我连喝了两碗，在那浓香的味道下也确有些异域风味的。土豆烤熟了，就着土豆，朋友们在勉强吸吮着酥油茶。我觉得，盛在碗里了不喝光是很失礼的。

随后，告别祖母，我们就出门四处转转了，优姆陪着。房屋背后有山，高而雄大，植被茂盛。优姆说山上是有一种叫苁蓉的东西的，是名贵的中药，滋阴补阳。这里村舍临湖而建，湖水宽阔而平静，放眼远处，低低的地平线外隐隐显出山脉。几群野鸟游弋在水面，嬉戏着，进食着，无忧虑的追逐，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天色有些暗淡了，四周升起丝纱般的薄雾，逐渐地笼罩过来。站在湖边，回首依稀可见错落有致的双层木质房舍，这里多是四合院落，因采用名贵木材、布局精致而显得高贵大气了。

晚餐，依然是有土豆的，却是煮熟的。香肠、腊肉、油底肉、面饼，还有几盘不知名的菜肴，味道还是有别于餐店酒馆的，确也是难得的丰盛了。菜中的异味让朋友皱眉，说肚子不饿而迟疑着不愿下箸，主人在热情款待是不能扭捏扮高的，哥们装什么只吃鱼肚海参的，也不就一俗人吗。我这人是有优点的，就是绝对的入乡随俗，来之则安之，面对满桌美食就大快朵颐了。优姆姐夫过来陪同，他酒量不小。在汉家，主人家派出主要男人陪同于酒席是对客人的尊重，但在摩梭族，男人是没有地位的，尤其是家庭里没有血缘关系的走婚男士，他们有随时被开的危险。不知道她们看到我们几个男人在大吃大喝的，是否从内心深处在鄙视呢，哈哈。

我们的吃住是免费的，是主人坚决不收我们的钱，因为我们是她家的朋友，从都市来的尊贵客人。

吃饱喝足，得溜达溜达了。

顾盼间，不远处传来音乐，伴随着嘈杂声，我们循声而去。

这是一座较大的庭院，要举办晚会。这里不免费，要买票了。

进门就看见园中一个大的空地，算是舞池了，中间摆放一个大火盆，薪木竖立其间，有火苗冉冉升起。哈，篝火晚会！稀稀拉拉几个人，散座在四周屋檐下的长条木凳上。后来，陆续又进来几个游客，但偌大的院落里还是显得冷清。

音乐停了，看着像是主人的三两个人在附耳嘀咕，收不到足够的资金，这篝火晚会要取消吗？疑虑间，音乐响起来了，一群着民族服装的青年男女走到篝火旁边，男的坎肩素装，女的盛装而立，很是花枝招展了。女主持人笑盈盈的站出来，简单的说了几句，是表达了对客人们欢迎之类的话。言毕，唱了一首“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的歌，声音高亢、悠远、婉转，其余男女演员们低声合着，更添了一分雄浑、悠扬。好！众人齐声鼓掌叫好。接下来，主持人邀请四周的客人上台献歌，游客们相互看了看用眼色询问着，却没人有出马的举动，糟了，要冷场了。还好，这时有两个女性朋友出来撑场面了，一个姑娘，一个三十几岁的少妇。关键时刻还得靠女人啊，正符合摩梭族的传统，嘿嘿。也记不起她们唱什么歌了，反正是民歌来着。

下一个环节，对歌，就是游客们一方，演员们是另一方，你方唱罢我登场，飚歌。由对歌而想起刘三姐来，这就有意思了，我们一干人因兴奋而骚动了。双方站在舞池中央，开始你来我往的唱，十几首歌下来我们已经渐显疲态招架不住了。在这群载歌耕种、以舞伴饭的全民歌舞专家面前，我等之唱功过于式微了。主持人显然习惯了游客大败这种场面了，适时终止了对歌比赛。

开始跳舞了，就是大家手牵手环成圆状，脚踩舞步按节奏甩手，围着篝火转圈，这种场景在银幕上是看到过的。夜更深了，满天繁星，篝火显得异常妖艳了。我辈天生破落嗓，更蹩脚于舞蹈，却也不碍娱乐的，也就跟着跑圈当是运动了，脚步蹦跶，左右都是摩梭姑娘，于是手倒是抓紧了的。运动中，感觉到手掌在被人用手指划拉着，就三两下。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的，跳舞时用小手指划拉男士的手掌，那在暗示姑娘看上你了。然而心里却是没有太多兴奋的，沧海桑田趟过了，多出的是淡然之感。

舞毕，摩梭朋友们就在抓人了，抓住后向上抛，然后接住放下。还好，女性游客是被放过了的。我见势不妙，转身弹出了舞池，在偏远处找凳子坐下了。一会儿，众人都四面坐下了。坐定后向对面看去，姑娘们坐在了一堆，虽有灯光照着，却也是黑黝黝的一片，姑娘们穿上盛装就一个模子了。想来外来人一时半会是分不清谁是谁得了，实在弄不明白，哪些在这里有艳遇的朋友是怎么区分出抠手指姑娘的？

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

优姆在这附近开了家酒吧，门口架着两个烧烤炉子，摆上了鲫鱼、羊肉、田螺、土豆之类的素菜。在外面看类似于常见的街边烧烤小摊了，但里面是有酒的，这就比普通烧烤摊有品位了。看见优姆时，她正在烤羊肉串，问为什么不去跳舞，是不是怕被抠手心，她只是笑笑，说刚才二姐去了的。

吧台里各种颜色的酒摆满了，优姆逐一给我介绍各种酒，在我授意后就拎出来倒上一杯。在这里，喝上了传说中的青稞酒，还有青梅酒、苁蓉酒、马奶酒、枸杞酒等。我有慢性肠炎，但胃是绝对的没毛病，也就喝了个痛快。

朋友们在门外，说烤好了，叫我出去吃烧烤。

我捡了条烤鱼吃，味道一般，不是很特别

这时，天空是在飘着小雨的，湖风迎面吹着有些冷，猛灌了口酒，火辣辣的下去之后，身体有些暖和了。问优姆，如果喜欢一个女孩怎么走婚。原来这里走婚大致是这样了，首先是双方有意，然后要妈妈认可，这是第一步了；摩梭人是世代群居的，走婚是村里大事。男方要带上足够显示诚意的礼物，在女方的陪同下挨家敲门送礼，礼收下后就算是认同了（类似于婚姻被公证了），这一步是关键的也是必须走的；女方成年后是有自己的卧室的，心仪的男士会搬过来住在一起。我奇怪，不是传说中的翻窗而入？她笑了笑，说走正门。

之后，大家就各自闲聊了。

烧烤也是绝对不收钱的，说是朋友，给钱就见外了。

跑了一天的车，很有些困了，大家洗漱完毕，聊了半响，都睡下了。

第二天五点就醒了，夜色正浓，雨早停了。反正睡不着了，也就起床，独自出门儿去了。

空旷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遥远、冷清。洒下的浅白月光，映出了明暗的天际，山脉四周轮廓隐现。湖边垂柳在微风中摇弋，芦苇丛里面断续传来水鸟的吟叫。清风拂面，青草甘甜，泥土芬芳，祥和而恬静。这里是不用担心有世俗纷扰的，谧静得让人有了虚无之感。停下身来，望着水草中模糊的身影，默默的出神。经年奔波的人啊，何时才能停下来？！

水波随一阵清风而来，轻轻的揉碎了水草里的梦。。。。。。缘何好景不常在，人生如梦，一阵酸楚，凭空的生出了一份愁来。湖对面大山深处传来杜鹃啼叫，哀怨悠远。

闻声凝目，茫茫大山绵延宛转，月色辉映下凸显出肃穆庄严，那里一定是封存有人们的逝去的。泰戈尔说：“我渴望到河的对岸去，在那边好些船只一行儿系在竹竿上；人们早早乘船渡过那边去，肩上扛着犁头，去耕耘他们远处的田……雨过去了，一群一群的野骛飞到那里去。茂盛的芦苇在岸边四周生长，黄昏的时候，长草顶着白花，邀月光在长草的波浪上浮游……”。思恋，就在天涯的那一边，而人已在天涯了。

咫尺天涯，人远天涯近。

时间流逝也要守着心中的向往，在努力中寻求那份属于自己的天空。机遇是恒久的等待，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仰首，哑然长啸。

天色有些发亮了，地平线上的云团终被撕扯开了几缕，透出暗影中着的猪红，太阳要在那里爬起。

身旁，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清淡而缠绕，似要打破这漫天的宁静。三两个渔夫出门了，登上湖边小船，划水而去，将影子留在了太阳升起的地方。妇女们肩扛农具，向屋后的山坡而去。一天的劳作开始了。

太阳终于挣脱束缚，红着脸跃上了地平线，然后一路攀升，映得天际灿红。

湖那边，微波荡漾，泛起金银色，渔人的身影闪现着。

朋友在召唤，说赶紧吃早饭，然后要离开了。

离开时给了祖母一些钱，是孝敬她老人家的。

下一站，丽江。优姆的表姐在丽江古城经营一家酒吧。

（后来，优姆来电话借钱，说要把酒吧装修一番。奈何那时正没钱，也就罢了。事后想来，也是有些惆怅的。不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了。）